完颜宗与索绰罗衍先后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突厥,国主听闻后立时便拍案而起,整张脸庞都不自觉地抖动起来。
随即猝然倒地,人事不知。
大约是气急攻心,经太医诊断,竟是当场中风了!
那双浑浊的眼中本充斥着算计,如今却只能怔怔地瞧着床帷,口涎从嘴角缓缓流下来。
完颜泯此前被幽禁数日,此时因无人主持大局又被释出,但败绩已然众人皆知,此时也无何威信可言。
但两军对战期间,怎能无主事的将帅?
是以,突厥立即便派了几名武将连夜奔赴岳州,企图亡羊补牢。
可明砚舟及叶期又怎能不知晓他们的打算?大胤的动作只有更快,五千轻骑连夜奔赴岳州,趁着城中无人主持大局之时,先将城池围困,任何人都不得进出。
岳州城中不过三万突厥军,士兵们早就听闻完颜宗与索绰罗衍死于大胤将领之手,士气已然大不如前。
加之城中百姓受压迫已久,听闻大胤军乃为夺城而来,亦是揭竿而起。
百姓们扛着锄头、菜刀就上。
两日后,明砚舟与叶期领着二万大军压境,突厥军内忧外患之下,人心不稳。但兵强马壮也是真,两军血战了整整一日夜,大胤才将岳州拿下。
城中早已是一片欢欣鼓舞,明砚舟率军入城之时,百姓夹道欢迎,手中瓜果毫不吝啬地朝着大军掷去。
叶期从未经历过这些,如今垂着眼怔愣地瞧着怀中有些蔫儿了的红薯,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。
身侧有百姓不知他身份,又见他就跟在明砚舟身后,知晓他定然也是地位极高的将领。
但又生得一副看着极为老实可欺的模样,便出声逗他:“这位将军瞧着倒是俊俏得很,不知可曾娶妻?我岳州的姑娘个顶个的水灵,若您未曾娶妻,今日便好好看看,也好挑选挑选!”
此言一出,一旁的百姓俱是哈哈大笑起来。
明砚舟闻言,担心叶期不自在,便转头安慰道:“北地民风淳朴,百姓们俱生得一副直率肠子,无甚恶意的。”
叶期又愣了片刻,这才抬起眼:“我明白,且我从不视自己身体上的残缺为耻,兄长放心。”
“那便好。”明砚舟转过头,手一抬便接住一颗朝着自己面庞而来的果子。
忽视身侧叫好之声,他掀起眼皮,笑着道:“诸位有所不知,这位郎君便是我恩师之子,名唤叶期。”
“王爷的恩师,不就是平疆大将军叶宣?那这位,是将门之后啊!”
“叶将军之子果然也是一表人才,眉宇间可见正直,叶将军也算后继有人啊。”
时有如此话语闯入耳中,叶期面上含着些许笑意。有生之年能再闻父亲威名,叶家声名又显,也算是所愿得偿了。
……
捷报传回青州。
叶朝几乎喜极而泣,她捧着那份文书四处寻找叶宣,最后在城楼上见到了他。
他的身形已然单薄如雾,下一刻似乎就要乘风归去。
只见他负手站着,视线牢牢凝着城下那片空旷的地面,眼中神情有遗憾,也有释然。
叶朝心头一紧,她站在长阶上,脚却如同生了根一般挪不动分毫。
还是叶宣先瞧见了她,只见他嘴唇动了动,片刻后低低开了口:“朝朝来了。”
脑海之中似有巨石轰隆倒塌,那片平静被砸了个七零八落,叶朝指尖已然攥紧,许久才艰难地挪动了步子。
站至叶宣身侧之时,心中猜测已然变成了笃定,叶朝弯唇而笑,却眼泛了泪光:“爹爹,你可是已经记起我了?”
叶宣看着她,片刻后徐徐道:“朝朝辞暮,尔尔辞晚,身死之后还能见到你与期儿平安,那便很好。”
他虽未曾正面回答,可叶朝又岂会听不出他口中之意?
手中捷报乍然抖落,她僵硬着身躯。
叶宣瞧见她的神情,抬起手欲替她拭泪,下一刻却见自己的手虚虚穿过了她的面庞。
他指尖一顿,片刻后才不自然地扯了扯唇角:“傻孩子,哭什么?”
叶朝眼底已然红透,她紧抿着唇,身子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。
手掌上纱布已拆,那道伤口上结着痂,瞧着极为狰狞。
叶宣瞧见之时,心中顿时升起一种情绪,他思索半晌,才记起那似乎可称之为“心疼”。
“其实早在青州城外退敌那日,为父便记起了前尘。”
叶朝抬起眼:“可…可那日,我并不在您身侧,若非是我的血,那还会是什么令你想起了过去呢?”
“就是你的血。”叶宣叹了口气:“我本也万分不解,回城后便去见了星云大师。”
眼前仿佛是星云执着经书,闲适的模样:“忠魂之血可使亡魂记起前尘,此事不假,但须在亡魂魂体不稳之时,才能起效。”
叶朝紧拧了眉,她骤然便想起金陵城槐花巷中,阿川记起前尘往事的那个夜晚。
原来如此!
叶宣负手眺望远方:“那日我随着不逾一道前往敌营,亲眼见着完颜宗被生擒,我夙愿得偿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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