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马,神殿山。
纯白的大理石柱,在稀薄的晨雾中,像一排沉默的巨人。
朱庇特坐在他的黄金宝座上,单手支着下巴,俯瞰着脚下沉睡的城市。
“还没有消息吗?”
他的声音,如同磨盘滚动,在大殿内回响。
下方,一个穿着银色盔甲,脸上带着鹰盔的神使,单膝跪地。
“主神,‘哀嚎海湾’的歌声……消失了。”
“消失了?”朱庇特的眉头,第一次皱了起来,“什么意思?”
“……就是字面意思。那片海域恢复了平静,甚至……比以前更平静。我们派去的人回报,那里的海水,前所未有的清澈。”
朱庇特沉默了。
大殿内,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的空气。
许久,他才再次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实的烦躁。
“那个东方人,那个所谓的‘皇帝’呢?”
“他的舰队……停留在原地,似乎在休整。”
“休整?”朱庇特笑了,笑声里带着冰冷的怒意,“他在我的地盘上,拆了我的战神,淹死了我的海妖,然后告诉我他在休整?”
他站起身,巨大的身影投下山峦般的阴影。
“朕的耐心,是有限度的。”
“传我的神谕。”他看着脚下那片凡人的土地,“告诉那个无知的凡人君主。”
“他要么跪着来见我。”
朱庇特的声音,化作一道无形的雷霆,跨越千里,直奔那支停泊在启蒙湾的东方舰队。
“要么,就和他那些会走路的铁船一起,永远留下来。”
无畏号,甲板。
韩破虏正在检查灯塔的建造图纸,眉头紧锁。
“陛下,这灯塔的基座,要求是不是太深了?我们的工兵船恐怕……”
“那就让他们往下挖。”
李彻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,手里还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。
“挖到挖不动为止。”
韩破虏:“……”
就在这时,天空,忽然暗了一下。
并非乌云蔽日,而是一种……难以言喻的压迫感,从天而降。
“怎么回事?”
甲板上的水兵们纷纷抬头。
韩破虏猛地握住刀柄,厉声喝道:“全员戒备!”
一道金色的光芒,撕裂云层,如同利剑般笔直地投射在无畏号的甲板中央。
光芒中,一个模糊、威严、带着无尽威压的虚影,缓缓浮现。
“凡人……”
一个宏大的声音,不经耳朵,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。
“跪下。”
普通水兵在这股神威面前,双腿一软,几乎要跪倒在地。
韩破虏脸色涨红,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站直,虎口已经渗出血来。
李彻却像是没事人一样,还饶有兴致地品了口茶。
“茶不错。”他对韩破虏说,“火候刚好。”
韩破虏:“陛下!”
那个威严的声音显然被李彻的态度激怒了,声音陡然拔高。
“无知的凡人君主!神王朱庇特的神谕在此!”
“朕命你,七日之内,独自前来罗马神殿山,跪伏于朕的脚下,乞求宽恕!”
“否则……”
声音停顿了一下,带着残忍的快意。
“你的舰队,将成为这片海洋最新的点缀!”
神谕说完,金光和虚影骤然消失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,和回荡在脑海中的话语,却清晰地证明着刚刚发生的一切。
甲板上,死一般的寂静。
许久,韩破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,干涩无比。
“陛下……这是……最后的通牒。”
“嗯。”李彻点点头,放下了茶杯。
“七天。只给我们七天。”
“时间是有点紧。”
韩破虏的心沉到了谷底:“那我们……”
李彻忽然笑了。
“来而不往非礼也。”
他转过身,对身后的传令兵说道:“去,把卢西乌斯找来。”
他又看向韩破虏。
“另外,把我们从玛尔斯神殿里拆出来那些‘建材’,给朕找个结实点的箱子装起来。”
韩破虏愣住了:“陛下,您这是要……”
“他发了请柬,朕总得回个礼。”李彻的笑容里,带着一丝玩味,“就跟他说,朕派了使者过去。”
韩破虏的表情,瞬间从凝重,变成了错愕,最后化为一丝希望。
“您要……议和?”
“不。”李彻摇摇头,纠正他。
“是递交国书。”
船舱,临时审讯室。
卢西乌斯跪在地上,身体微微发抖。
他面前,摆着一个用铁条加固过的巨大木箱。
箱子是打开的。
里面,是无数块破碎的,带着暗红色纹路的雕像碎片。
那是战神玛尔斯的神像。
卢西乌斯甚至能从一块稍大的碎片上,看到那只他曾经亲吻过无数次的,冰冷的石雕手臂。
“陛下……”他的声音嘶哑,充满了恐惧,“您……您叫我来……”
“卢西乌斯。”李彻的声音很平静,“朕有个任务要交给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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