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门开合的吱呀声混着1947年的咸腥海风。林恩的运动鞋陷进甲板缝隙,木屑里嵌着半枚珍珠耳钉——和母亲遗物盒里的那只配对。七个蓝布衫女工同时转身,她们的面容在雾中裂变:左三是1998年失踪当天的母亲,右二的轮廓逐渐清晰成林恩现在的模样。最中间的女人抬手,蓝布袖口滑落的瞬间,腕间红绳突然绷成锚链,将林恩的脚踝捆向甲板裂口。
“爱玲,该数数了。”母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。林恩这才发现灯塔的八瓣光晕正在坠落,每一瓣都映着不同时空的自己:2095年的骸骨在海底梳头,梳齿间漏出的气泡组成摩斯密码;1974年的父亲举着扳手奔向锚链,背后的雾凝成七个女人的剪影。当第七片光晕砸向甲板时,所有女工的后颈同时裂开,露出相同的银梳齿——正是林恩此刻攥着的断梳。
老船长的扳手突然震动,内侧刻痕渗出的海水在空气中写成血字:“第十三下梳头,锯断的是你自己。”林恩低头,发现指甲缝的海盐结晶成了微型锚链,每一环都嵌着母亲的发丝。地下室的滴答声突然变调,从机械音转为婴儿啼哭——和1998年母亲失踪当晚的监控录音一模一样。
“她们用梳头声计时,每七十年换一次锚手。”右二的“林恩”掀开蓝布衫,心口纹着新托拉夫号的锚链图,“1947年我是第一个,1998年你母亲是第七个,现在轮到你。”她的脸开始剥落,露出底下的金属齿轮——和灯塔望远镜的零件型号相同。
缝纫机的嗡鸣从海底升起。林恩怀中的《梳头经》自动翻开,泛黄的纸页间掉出1947年的船票,乘客栏写着“周爱玲(带女婴)”。她突然想起母亲的裁缝铺里,确实藏着婴儿蓝布衫,领口的银线绣着“1947.7.7”——比自己的出生日期早了五十年。
“你是锚链的活结。”最中间的女工扯开胸口,露出缠绕心脏的发丝锚链,每一环都刻着林家女性的名字。林恩的后颈剧痛,摸到新生的金属凸起,形状正是老船长眼罩上的藤壶。雾中传来八声雾笛,这次不是警告,而是倒计时。
当第八声笛鸣穿透耳膜时,所有时空突然折叠。林恩发现自己站在2025年的灯塔顶层,望远镜里的新托拉夫号正在下沉,锚链上的七把梳子同时转向她。老船长(此刻戴着完整的眼罩)递来生锈的扳手,柄上缠着母亲的蓝布丝带:“1974年我看见你父亲被雾拖走,他最后说‘别让林恩摸到第十三根’。”
地下室传来第九声滴答。林恩冲下螺旋楼梯,铁锈鞋印延伸到十三号抽屉,里面躺着母亲的银梳——完整无缺,梳背刻着“周爱玲 1947-1998”。当她触碰梳子的瞬间,镜中的自己突然转身,穿着1947年的蓝布衫,梳齿间滴着海水。更恐怖的是,镜中林恩的身后,站着抱着婴儿的母亲,婴儿的后颈嵌着半枚银梳。
“第七次循环的祭品是你,第八次是她。”镜中母亲开口时,婴儿突然露出成年林恩的眼睛。林恩的手机震动,收到来自1947年的短信:“当你读到这个,我已在海底替你梳了七十年头。记住,第十三下梳头时,砍掉自己的影子。”
潮水突然倒灌进灯塔。林恩抓起扳手冲向码头,新托拉夫号的锚链正在升起,链扣里卡着的不是梳子,而是七具穿着蓝布衫的骸骨,每具骸骨的右手都握着银梳。当锚链完全浮出水面时,林恩看见链环上的第十三道刻痕——正是自己的出生日期。
“接住!”老船长扔来的望远镜裂成碎片,镜片里映出1947年的甲板:年轻的母亲抱着女婴(后颈的银梳尚未成型),七个女工正在用发丝编织锚链。女婴突然转头,眼神与2025年的林恩相撞。那一刻,所有梳齿同时断裂,海水退去,露出沙滩上的婴儿篮——里面躺着1998年的自己,篮边挂着半把刻着“周”字的桃木梳。
林恩的后颈渗出鲜血,银梳的断齿自动愈合。她摸到口袋里的船票,乘客栏不知何时变成了“林恩(带婴儿)”。雾再次漫过码头,这次混着茉莉香和铁锈味。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,和1947年母亲的哼唱重叠。她握紧扳手,走向新托拉夫号的锚链舱,听见舱内传来梳头声——七下,停顿,然后是第十三下。
舱门打开的瞬间,林恩看见镜中的自己穿着蓝布衫,梳齿间缠着父亲的鞋带。当她举扳手砍向镜子时,镜面突然软化,露出1947年的母亲正在梳头,梳齿间卡着的,是2025年林恩的大学录取通知书,日期被改成了“1947.7.7”。
扳手砸向镜面的瞬间,林恩的视网膜映出双重画面:2025年的玻璃裂纹里,1947年的母亲正将银梳插入女婴后颈;而镜面深处的雾中,七个蓝布衫女人的剪影正在编织新的锚链,每根发丝都闪着金属光泽。碎玻璃扎进掌心的刺痛中,她听见老船长在身后低吼:“别打破镜子!那是她们的年轮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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