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晨光里的药摊
朱雀街的晨雾刚散,济世医馆的木门就“吱呀”开了。洛风踩着青石板走进后院时,药摊已被伙计们支起来,数十个陶瓮沿墙根摆成一排,里面盛着刚收的药材,空气中飘着当归的甘醇、黄连的苦寒,还有种带着锐气的清香——那是新到的射干,装在最东侧的瓮里,叶片上还沾着露水。
他今日穿了件藏青色直裰,领口用同色丝线绣着半枝莲,袖口卷到小臂,露出腕上串着的紫檀珠串,随着他弯腰翻药材的动作轻轻碰撞。“洛伯,这射干看着倒像鸢尾,叶子尖尖的,开的花却比鸢尾艳。”伙计阿武蹲在瓮边,手里捏着株带泥的射干,粗布短褂的前襟沾了些草屑,眼睛瞪得溜圆。
洛风还没答话,西厢房的门就开了,秦慕伊端着个白瓷盘走出来。她穿件月白襦裙,裙摆绣着兰草纹,走动时像淌过的溪水,发间别着支银簪,簪头坠着的珍珠随着脚步轻轻晃动。“阿武眼力不错,射干本就属鸢尾科,只是比寻常鸢尾多了几分烈性。”她将瓷盘放在药摊案上,里面摆着三株处理好的射干,根茎、叶片、花朵分得清清楚楚,“你们洛伯昨日翻了半夜药书,就等着给你们细讲呢。”
话音刚落,洛羽从回廊跑过来,青布学子服的带子松松垮垮系着,手里还攥着本《神农本草经》,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。“爹,娘,先生说今日要考药材辨识,正好听听射干的讲究。”他凑到案前,手指刚要碰那射干花,就被洛风用戒尺轻轻敲了下手背。
“看药材得先观其形,再嗅其气,最后才是触感。”洛风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,他拿起株带叶的射干,藏青色直裰的衣摆扫过陶瓮边缘,“先讲生长环境。这射干喜阳耐旱,多生在丘陵坡地或溪谷边的乱石堆里,咱们大华境内,以陇西、蜀地的射干药效最佳——那里的土壤含沙量高,排水快,正好合了它‘怕涝’的性子。”
秦慕伊接过话头,指尖划过射干的叶片,月白襦裙的袖口滑落,露出皓腕上的玉镯:“你们看这叶子,呈剑形,长能到两尺,宽却不过三寸,顶端尖得像箭头,边缘光滑无锯齿,叶柄直接生在根茎上,排列得整整齐齐,像插在土里的一把把小剑。”她将叶片凑到阿武鼻尖,“闻闻,是不是有种清苦里带着锐气的香?这是它含的鸢尾酮在挥发,也是辨别真伪的关键。”
洛羽赶紧掏出纸笔,学子服的袖子沾了点墨汁也不顾,笔尖在纸上飞快滑动:“叶剑形,互生,气清香带苦……”洛风看着儿子认真的模样,嘴角悄悄勾起,又拿起株开着花的射干:“再看花朵。花梗从叶丛里抽出来,顶端能开十余朵花,花瓣六片,外面三片紫中带黄,里面三片却有深紫色的斑点,像撒了把墨珠,花期在夏末秋初,开得越盛,根茎的药效越足。”
阿武突然指着射干的根茎发问:“洛伯,这根茎长得歪歪扭扭,还带着好多须根,看着倒像姜,就是颜色深些,是棕褐色的。”洛风赞许地点头,将根茎掰成两段,断面处露出黄白色的纹理,还渗出些黏糊糊的汁液:“这就是入药的部分。得在霜降后采挖,除去须根和泥土,晒干或烘干后切片,你看这断面的纹理,呈放射状,‘射干’的名字,据说就和这纹理有关。”
二、药匣里的化学成分
日头爬到窗棂时,秦慕伊已将射干切片泡在药盅里,白瓷盅里的水渐渐变成淡黄色,清苦的香气更浓了。她端起药盅晃了晃,月白襦裙的领口沾了点药汁,却浑然不觉:“要说这射干的药性,得先从它的化学成分讲起。阿羽,你上个月读的《本草备要》里,有没有提过它含什么?”
洛羽挠了挠头,学子服的领口歪到一边:“好像有说含‘甙类’,具体是什么却没细说。”秦慕伊笑着点头,从抽屉里拿出本蓝布封皮的药书,书页边缘都翻卷了:“这射干的化学成分复杂着呢。主要含鸢尾甙、鸢尾黄酮甙,还有鸢尾黄酮、射干素这些黄酮类化合物,另外还有甾醇、挥发油、树脂等。”
她用银簪指着药书上的图谱:“其中最关键的是鸢尾甙,它遇水后会分解成葡萄糖和鸢尾甙元,这两种成分能抑制流感病毒、疱疹病毒,还能祛痰止咳——咱们治咽喉肿痛,靠的就是它。”洛风补充道:“还有那个射干素,对金黄色葡萄球菌、大肠杆菌这些致病菌有抑制作用,所以它既能清热,又能解毒。”
阿武听得眼睛发直,粗布短褂的袖子都忘了挽:“洛伯,这些成分听起来像天书,咱记不住咋办?”洛风拿起片射干放进他手里:“不用死记,知道这些是为了明白药性。比如它含的挥发油,能刺激呼吸道黏膜,促使痰液排出,所以能治咳嗽痰多;而那些黄酮类化合物,能消炎消肿,对付咽喉肿痛最管用。”
秦慕伊端来三碗药茶,碗里飘着几片射干:“你们尝尝,只放了少量切片,不苦,带点回甘。”洛羽先喝了一口,咂咂嘴道:“确实有股清苦,咽下去后嗓子里倒挺舒服,凉凉的。”秦慕伊点头:“这就是黄酮类成分在起作用,能舒缓咽喉黏膜的炎症。《神农本草经》里说它‘主咳逆上气,喉痹咽痛’,可不是凭空说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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